下一棒 @adera
/家主凯
/我乱写的 满足一下自己的XP
/带了点私设 注意避雷
是夜,倾盆大雨骤然而至,电闪雷鸣,闪电劈开了夜幕,照亮了狭小的巷子。身形修长的男人推开了车门,溅起的雨珠沾湿了木屐与袜子,保镖在一旁撑起了伞,为男人在雨幕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男人垂下眼睛,血色汇进了雨水之中,延至他的脚边。
*
伽古拉依靠在墙边苟延残喘着,身上的血迹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未愈合的伤口仍在叫嚣、冒出新的血滴。疼痛将他的脑海搅成了一片浆糊,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费力地想要再往前挪动一步,腿却忽然卸力,不慎摔倒在了地上。
略显锋利的石子划破了伽古拉的脸颊,锐利的疼痛如同针一样扎在了他的神经末梢。他稍微清醒了一瞬,一双木屐映入了他的眼帘。
伽古拉费力地抬起眼,望进了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里。那双眼眸漆黑却又明亮,好似有光流动,竟给他带来一丝本不该存在的希望。
“——,——!”
雨声盖过了那人的声音,伽古拉还未听清,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轻,疼痛也渐渐散去,意识开始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他曾在哪看过这双眼睛。
昏迷之前,他想着。
*
等伽古拉转醒时,已经不知道多久了。他感到头痛欲裂,身上缠绕的绷带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伽古拉猛地坐起身,额头上放置的湿毛巾便掉了下来。
伽古拉盯着湿毛巾看了许久,再一看身旁这种经典的旧式房间,估计自己是被那个穿着一身和服的男人“捡”回了家。这地方看上去像是临时为他开了一间,四周都很空荡,什么家具也没有放,只有一床铺盖和枕头。
他回想起那双眼睛。
伽古拉明确记得在哪见到过那双眼睛。
在他还未背叛组织之前,曾经在白道交易上与那双眼睛的主人打过照面。那双眼睛的主人有一张沉稳成熟的脸,五官也较为立体,不太像日本人。
但是他确确实实是某个日本大家族的家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人的名字叫——
“家主大人。”
伽古拉的思路被外边的女声打断,障子门突然被打开,记忆中的那张脸忽地闯入了他的眼帘,那人背着光,光轻盈地浮在他的轮廓边缘,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
他与那双漆黑明亮,带着些坚毅与沉着的眼睛再度相逢。
伽古拉嘴唇翕动,“红凯。”
“您认识我?”红凯倒是颇为惊讶。
“我见过你,做交易的时候。”伽古拉在他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开始打量起面前的这个人,他的眉眼色彩浓郁,下垂的眼尾带着一丝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是却丝毫不影响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他身上穿得板正的和服衬得身形修长,认真严肃还带些死板的气质霎时间倾泻而出。
伽古拉很难想象这双眼睛有一个近似老古板的主人。
红凯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能向您问个问题么?您叫什么名字?”
“……伽古拉斯·伽古拉。”这该死的敬语甚至让他有些不适应了起来。
“伽古拉先生。”红凯说着,唇角微微上挑,礼貌地笑了一下。伽古拉以为他会就着自己受伤与之前交易是事情刨根问底,结果只听到对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在您养好伤之前,这里随时欢迎您。”
有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伽古拉想着。
“我可以碰一下您的额头么?如果您允许的话。”
该死的敬语,该死的古板,对方这种过分的礼貌属实让伽古拉有些不适应。
他的喉咙变得干涩起来,喉结上下滚动着,“当然,请便。”
对方抬起了手,衣袂因重力滑落,略显消瘦突出的手腕随之暴露在伽古拉的眼前。那只修长宽厚、带着些许茧子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相对冰凉的体温缓解了伽古拉因发烧而带来的晕沉。 “还在烧……您再休息一会吧,晚餐我会命下人去做的。”红凯收回了手,起身,替他关上了障子门。
伽古拉依然能听到他在外边嘱咐下人的声音。
红凯……有趣,不管是人还是他的家族。
他迷迷糊糊地躺下,眼前又浮现出那一节白皙消瘦的手腕。奇怪的想法忽然涌上心头——不知道桎梏住那双手,那节手腕上会不会留下红痕呢?
伽古拉睡着了。
*
“伽古拉先生……”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将他从沉沉睡梦中唤醒。伽古拉忽然坐了起来,一把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却得到了女人的惊呼声。
“抱歉,女士。”伽古拉表情略带歉意,他的头脑因为睡眠并不是很清醒。
“伽古拉先生,晚餐已经到了。”女人丝毫不在意,她将体温计递给了伽古拉,“在这之前,请含着这个。五分钟之后再给我。”
伽古拉老老实实地含着温度计含了五分钟,意识开始游离于三界之外。他注意到障子门上有一大片流动的光纹,映在门上,像被风吹动的植物枝叶一般摇曳生姿。
他拿出了温度计,递给女人,一边斟酌着开口:“外边是有水池么?”
女人看了一眼体温计,“您退烧了,真是太好了。”听见伽古拉说的话之后,目光也随着他看着的方向移去,“哎呀,外面是家主喜欢的温泉池,现在已经开了灯。”
伽古拉若有所思地拿起了勺子,“麻烦您了,剩下的我自己就能解决,您先去忙吧。”
“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女人掩着笑离开了。
伽古拉一边想事情一边吃着红凯提供的食物,他砸吧了一下嘴,尝到了珍贵食材的味道,心想,这人做事真喜欢大手笔,还喜欢泡澡……很久没见到如此老旧的做派了。
*
“我想跟你做事。”
红凯并不意外伽古拉会这么说,他抬起眼,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你有什么能给我的?”
“忠诚。”暂时的,伽古拉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红凯挑了挑眉,“还有呢?”
“我能帮你打出一片名声。”伽古拉笃定地说。
“证明给我看。”
红凯做了个手势,身边的人立刻心领神会,将那把在巷子里一同捡到的剑丢在了伽古拉面前。
“——蛇心剑。”伽古拉没想到对方将自己的剑一同捡回来了。
“这里太小,我怕。”伽古拉拎了拎蛇心剑,又用剑柄戳了一下障子门。
“拭目以待。”红凯唇角微微上扬,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因为笑意而弯出了弧度,眼尾的痕迹也因此变得明显,竟为红凯本人添了种别样的风流韵味。伽古拉的心脏莫名其妙开始悸动,他咳嗽了两声,试图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
伽古拉的剑技果然名不虚传。
红凯看了之后连连称赞,并表示修复墙的钱从伽古拉第一个月的工资扣。
*
伽古拉那日得了红凯的允许,在这个大宅子里四处观望。这里宁静祥和,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添水的竹筒微微倾下,敲在石头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院子里有颗古树,枝繁叶茂,阳光想要透过繁密的枝叶,就必须被裁成细碎的模样,大片的树荫落在地上,夹杂着斑驳的光点。
行走在其中,伽古拉会感到身心都静下来了。
还未舒坦多久,这片宁静便被打破了。墙上忽然传来了异响,伽古拉下意识地拔出了佩剑,新月斩波所带出的剑气砍下了一段老树的枝桠。那人明显被吓得不轻,从墙上摔了进来。
“喂,你干什么!”那人有些惊魂未定。
伽古拉见此人模样与高中生无异,又想起红凯曾对他说过,他有一个叛逆的弟弟,心便了然。他再一看表,顿时就懂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伽古拉漫不经心地走到他面前,主动去理了理那人的领子,“风马,对吧?”
风马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这个时间你应该还在上课吧?”伽古拉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听得风马心惊胆战,他一把捂住伽古拉的嘴,“你想干嘛,别告诉我大哥!”
风马再三向伽古拉确认对方不会将此时告知他大哥之后松了口气,“说起来,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能进到这里?”
伽古拉抱着刀思索了片刻,“你大哥的……”他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准确的词。
“……老公?我嫂子?”风马立刻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伽古拉唇角抽搐,用剑柄敲了一下风马的头。“想什么呢,算是半个门客,半个保镖?”
风马捂着头龇牙咧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伽古拉。”一个声音从伽古拉的背后传来。
风马和伽古拉闻声,都将视线投向了慢慢走过来的红凯。他穿着一身黑色系的和服,衣袂上还有用金线缝制的纹付,伽古拉看了个大概的轮廓,猜测他们的家纹应该是鹰羽纹。但这一身真的很显红凯的气质,修长的身形刹那间被完美地勾勒出来,深色衬得他皮肤稍白,摆动之间,精致突兀的锁骨暴露在空气当中。
比起伽古拉的从容不迫,风马就显得慌张极了,他拔腿就想跑,结果被伽古拉从背后拽着领子死活跑不掉。
答应不告诉你大哥,但没有答应不抓你啊——伽古拉语。
于是风马被关了一晚上禁闭。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风马在关禁闭,红凯在泡澡,伽古拉在房间里擦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风马吵闹。
光纹映在障子门上流动,像一条漂浮在天空中的河流,不断向前,永不停歇。伽古拉看得入迷,起身拉开了障子门,红凯背对着他,饱满健硕的背肌被水与光衬得苍白,狰狞的旧疤痕如龙一般盘踞在他的身后。
伽古拉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在红凯的身躯流宕,对方只是微微侧过身子,胸肌的弧度便显露无疑,饱满柔软,略显白皙的脖颈印着光纹,昨日那般悸动又再度重现,炽热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着,宣告着一件已经非常明显的事情。
摇曳的光影在他的眼前浮动,似是幻境,似是现实,氤氲的热气犹如有灵一般,轻盈地围绕在红凯的身侧。伽古拉看得入神,便被红凯那一声“伽古拉”给拉回了现实。
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了。”伽古拉喉咙一紧,嗓子发干。
“能帮我拿瓶波子汽水吗?”红凯从温泉池里站起了身,他接过下人递来的毛巾,随意在身上擦了擦。几滴水珠沿着他的锁骨下落,几乎是吻似的舔过他的胸膛,腹肌,然后重新汇进池子里。
波子汽水?小孩才喝。
但他从未将波子汽水与做派老套的红凯匹配过,或者说是,红凯此时的作风与别人给他贴上的标签严重不符。平日梳至脑后的头发松散地披下,稍长的刘海掩住了半只眼睛,唇角扬起的弧度牵动脸上的肌肉,眼尾的笑意愈发明显。
“好。”伽古拉说着,脚却不听使唤,依旧停留在原地。他的目光不肯从红凯身上移开,那副近乎完美的躯体半披上了浴衣,松松垮垮的,袒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肤。
伽古拉还是去拿了。
当他看见一箱一箱摞起来的波子汽水属实是吃了一惊,红凯对波子汽水的喜爱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心情复杂地拿着两瓶波子汽水回到温泉池边时,红凯已经穿好了浴衣,缠在他腰间的布带勒出了他精瘦柔韧的腰肢弧度,仍旧松垮的浴衣半遮不遮,隐约能看见饱满的胸肌。
对方坐在缘侧,目光望向夜幕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下人已经撤去,他独享这一刻的宁静。
伽古拉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选择打破这幅画面,只是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不肯让他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啊,波子汽水。”红凯留意到了伽古拉的到来,他面带笑意,伸手向伽古拉讨要那瓶冰镇的波子汽水。“谢谢。”
伽古拉握着玻璃瓶迟迟未动,他的目光沉沉,漆黑的眼底好似有火在燃烧,那团火越烧越旺,视线好似也被烧得发烫,落在红凯身上让他略微有些不自在。
事情开始有些不按正常发展走了。
红凯喉结上下滚动着,目光也带上了几分疑惑。“伽古拉?”
伽古拉忽然晃过神来,眼睛低垂,“给。”
好想……掐住他的喉咙。伽古拉心想着。想看他像兔子一样挣扎,想看他露出那副脆弱的模样,想看他摘下那副家主的面具……
伽古拉的思绪又胡乱纷飞了,不好的念头在心中滋生,他无法抑制这种感觉,失去掌控会让他烦躁不堪。忽然间,脸颊被冰了一下,让他扯回了思绪。红凯唇角牵着笑意,用另外一瓶波子汽水贴上了他的脸。伽古拉接过了那瓶波子汽水,冰冷的刺激还残留在脸上。
红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伽古拉摸了摸冰凉的脸颊,目光炽热,他坐在了红凯身侧,一股沁人心脾的雪松清香悄然攀上了他的鼻尖,大概是浴衣上沾的香水之类的,这味道很容易令人上瘾,伽古拉想着。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红凯问他,目光望向天幕中挂着的那一轮明月,伽古拉用余光看他,笑容褪去后的秾丽深邃的面容变得严肃沉着,家主的气质又重新显露出来。
伽古拉喉头一动,“……为什么是波子汽水?”
“猜到了。”红凯点了点头,“因为我并不是那种老派作风的人。”他在伽古拉诧异的目光中接上了自己的话,““这个家族需要一位家主,家主可以是任何人。”
他喝了一口波子汽水,扬起下颌,露出那一节白皙的颈子,喉结上下滚动着。“但家主只能是家主的模样。”红凯望向月亮的目光似乎带了几分羡意。
“没人问我想不想成为家主,但到了那个时候,我必须担下责任,风马还小。”
“如果有机会,我不再是家主,我的愿望大概是走遍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吧。”他说着说着笑出了声,“像一只——”
“像一只候鸟。”伽古拉帮他补了下半句。
“对。”红凯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克制却又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情绪。伽古拉拿着玻璃瓶跟他的玻璃瓶碰了一下,波子汽水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红凯来了兴致,“敬——”
“敬自由,敬候鸟。”伽古拉抢先说了出来。
“好。敬自由,敬候鸟。”
*
风马再一次被伽古拉打趴在地上,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打出淤青了。
也不知道他哥抽什么风,居然说要让伽古拉来训练他。比起那些手下,伽古拉可是一点也没给小少爷留情面,风马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摔在地上,他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抽着气,“你也太狠了!”
伽古拉耸了耸肩,伸出手帮着风马站了起来,“你哥吩咐的。”
“我哥家事你都帮他管!难道你喜欢他吗?”风马赌气似的说着玩笑话,没想到伽古拉却忽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是哦,叫声嫂子听听。”
风马定在了原地,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伽古拉,试图从轻浮的语气中找到一丝开玩笑或者是严肃的语气。
“你认真的吗???”
伽古拉又是一个耸肩,“谁知道呢。”
得不到答案抓心挠肺的风马跟在伽古拉周围想从他的口中撬出答案,路过的红凯看了一眼欣慰地笑了,什么嘛,风马还是挺喜欢伽古拉的。
*
当强大英勇的领头狮在草原崭露锋芒,阴险毒辣的鬣狗早已潜伏在暗处,等待领头狮露出他弱点的一刹那。
伽古拉沉默地抱着剑站在红凯的身侧,他稍卷的黑发轻轻垂在额前,其余的头发被扎成了小辫落在颈后。他狭长的眼眸像狐狸一般眯起,眼底狠厉的光芒却又像极了蛰伏暗处的蛇。善于偷袭的捕猎者往往能提前嗅到阴谋的气息,谈判桌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剑拔弩张,伽古拉早就知晓对方来意不善。
他的余光注意到了对方的手下有类似拔枪的动作,手迅速握上剑柄,剑几乎是瞬间出鞘,剑身颤动着发出尖锐清脆的一声“噌”,蛇心剑锋芒毕露。红凯没有看向他,手却搭在了伽古拉握住剑鞘的那只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伽古拉觉得没劲,便将蛇心剑收回剑鞘。对方也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但伽古拉总觉得其中一个人过于眼熟,这让他的神经末梢拉响了警报。不详的预感逐渐充盈他的心头,他看着那个人的脸,却不料那人也在盯着他,贼眉鼠目,眼神锋利得像尖锐的钩子,被他盯上就仿佛身上被钩子活生生剌下了血肉一般。
——他记得这个人。
他身上的多处刀疤,都是面前这个人留下的。捕猎者安逸久了,也会忘了自己曾经所处在怎样的危难之中。
伽古拉冷冷地盯回去,目光有如剑芒含于其中。登时硝烟四起,气氛开始变得焦灼。就在这时,障子门被拉开,伽古拉抬眼望去,一丝凉意顺着他的脊背爬上了他的后脑。
来者长得很高,金发碧眼,手里还夹着一只雪茄,他的容貌与刻板印象中的美国人毫无区别。伽古拉看着他,也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天踩进别人设好的陷阱里,尤其是这个制作优良的陷阱还是出自这个看起来无知无畏的美国人之手。
红凯余光扫了伽古拉一眼,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来者不一般,甚至还有可能是伽古拉的前雇主。
“红凯先生,很荣幸能见到您。”美国人用蹩脚的日语怪声怪气地说着,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伽古拉的身上,唇角勾起了一抹阴险的笑容。伽古拉忽然眼皮一跳,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了不安的念头。
紧接着,对方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这些年来给您添堵的人以及具体干的事情都在这里,我的本意是友好的,还望您再考虑考虑。”美国人的笑容假得不行。
红凯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他低垂下眼眸,抽出的第一张就是伽古拉的照片,手指随意翻了翻紧随其后的档案,啧,还不少。
美国人的目光定在了伽古拉的身上。
伽古拉又被这个阴险狡诈的美国佬算计了一笔,他看向红凯,红凯也看向了他,那双眼睛里无波无澜,像一团搅不起动静的泥潭,看不见一丝光亮。
只是一个眼神,身旁的手下就将手枪递了过来。
红凯抓起手枪,冲着伽古拉的左肩开了一枪,鲜血霎时间涌出,染红了黑色的西装外套。伽古拉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视线始终锁定在红凯的身上,那身和服穿着在他的身上,冷冽的光萦绕在周身轮廓,衬得红凯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最终这场谈判以红凯的重新考虑和清除叛徒画下了一个句号。
*
这场谈判发生在会客厅,彼时风马正在院子里逗一只悄悄溜进来的小猫,小猫温顺地蹭着他的手心,温暖而又鲜活的生命掌握在他的手中。风马还是第一次尝试过接触别的小生命,他们家从未养过任何宠物,只有枯燥乏味的体能训练和学习。而在此之前,杀生予夺这档子事,红凯是避开他去做的。
当他还沉浸在小猫的可爱之中,一声枪响吓得小猫炸开了毛,迈开四条小短腿溜进了绿植中。比起小猫,风马更在意的是会客厅的情况,他焦急地在门口等待,却只看见了手下拖着还在流血的伽古拉出来。
那人不见平日的轻浮,也不见训练时的严厉。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伽古拉半只眼睛,那双盈满戏谑的眼眸如今却只剩下了空洞,邪痞的气质也因为他的受伤而锐减。身上的西装早已被血浸泡,黑色布料也染成了暗红的颜色,风马看呆了,他的嘴唇颤抖着,眼睛里充斥着震惊与不解。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是个人都会有感情。
“喂,他怎么了?谁干的?是里面那个美国人吗?我大哥就没有什么表示吗?”风马焦急地扒着手下的衣服,却只得到了轻飘飘地一句——“抱歉少爷,是家主大人开的枪。”
这一句话让风马定在了原地。
他不理解,眼睛里只有那片血红。明明伤口是在伽古拉身上,却好像转移到了风马身上似的。好像红凯亲自用刀划开了他的皮肤,用生硬的扯、拽,将他的血肉活活地从他的身上剥离,仅剩下鲜血淋漓的伤口和森森白骨,以及无尽的疼痛。
……为什么呢?大哥。
*
夜晚将至,外面异常安静,只偶尔能听见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伽古拉静静地躺在房间里,放空思绪,任由自己浸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失去了视线,其他器官会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见有猫在呜呜地叫,像是婴儿的啼哭,闹得他极为心烦。
便是在这时,他听见了木屐踩在缘侧发出的吱呀响声,有人来了。
那人轻轻拉开了障子门,月光温柔地浮动在他周身,映得此刻气氛也柔和了许多。伽古拉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他仗着对方看不清,贪婪地用视线攀附过他朦胧的五官,松松垮垮的和服,以及被腰带勾勒得完美的腰肢。
那是红凯。
红凯以为伽古拉睡着了,便靠近,用手轻轻摸上了他的左肩,结果被伽古拉一把扣住了腕子。他的手腕略显纤细,腕骨突兀,摸起来手感尚佳。
伽古拉用一种较为轻浮的语气说着,“家主大人,趁着别人睡着偷袭可是不对的哦。”红凯有些窘迫,他想抽回手腕,却又被对方捏得死死的。“你——”
“已经处理干净了哦。”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暧昧,温热的气息触及到了红凯手腕的肌肤,红凯看不清,但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吻上了自己的手腕,火烧了起来,烧得红凯的耳垂发烫。他还没说话,就听见对方又说,“你准备的血浆袋太多了,这血流太多,看起来有点假。”
伽古拉顺着他的手腕吻上去,吻到他柔软的小臂,“哦对了,我这副模样好像吓到风马了。”红凯抿起了嘴唇,声若蚊蝇“让他早点接触……也好。”
伽古拉哼笑了几声,闷闷的声音鼓动了胸腔,炽热的气息喷洒在红凯的皮肤,煨得那块成了爱欲的红。“家主大人,对小孩撒谎可不对哦。”红凯感觉自己都快烧起来了,被伽古拉触碰的肌肤都开始发烫。
“……他又不是小孩。”红凯无力地辩解道,任由伽古拉索取他想要的“奖励”。
红凯那日早就察觉到了,伽古拉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热。他有意避开,却发现在伽古拉面前,鸵鸟政策并不管用,反而一味地退让会助长伽古拉罪恶的火焰。
他面对伽古拉的索取,退让不得,只能给予。从一开始并不过分的肢体接触,逐渐发展到现在这个模样,在反思自己是否妥协次数过多的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自己心意的变化。
伽古拉的爱并不明显,却又刚好能让他察觉到。而在他退让的时候,他的爱又像复燃的火,变本加厉,明显张扬好似想让其他人都看得见。
于是红凯在反抗这件事上离初心越来越远了。
有时候饲养一条蛇,也是需要适当地给予它好处的。
以下走微博@Kui想睡觉
*
伽古拉对于美国佬可是个不小的麻烦,不管他身在自己方,亦或是在敌方。他的花言巧语总能迷惑他人,在自己方,还需提防他的背叛,时刻关注着他,在敌方,便单纯地给你徒增头痛。
所以第一步,铲除叛徒。
第二步,逐步瓦解。
第三步,发起总攻。
美国佬算盘打得响,他吩咐着手下去监视伽古拉的动向,一边殷勤地送礼,与红凯坐席长谈,以降低他的警惕。
红凯端着清酒,抵在唇边轻抿了一口,和服将他皮肤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我的确看见了您的诚意,”红凯的声音嘶哑,他意识到后清了清嗓,又接着道:“我也相信您绝对是真心想和我合作的。”
“所以,我想先试试,再做决定。”
红凯的指尖按在文件袋上,将它往前推了推。“这是新到的那批货,所有的相关文件与资料都在里边了。”红凯抬起眼睛,光落进他的眼睛里,溅起一圈圈漂亮的涟漪。“希望您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当然。”美国佬咧着嘴笑得正欢,他用手握住了红凯放在桌上的手,兴许是故意的,大拇指在红凯的虎口处故意磨蹭了一下。红凯垂下眼睑,将所有光都敛进眼底,只剩下一片幽深的黑暗。他并没有抽出手,唇角是上扬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好。“那么,就这么定了。”
“他信了?”伽古拉倚在门后问。
“谁知道呢。”红凯回着,“下次轻点,我这一把老骨头要散架了,经不起折腾。”
随着动作而松开的领子下是成片成片暧昧的吻痕。
*
红凯端着茶站在缘侧眺望,乌云压顶,灼热刺眼的太阳被完全吞没,不透一丝亮光。也便是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院子门口。红凯抬眼望去,美国佬脸色不善地带着文件走了进来,他便懂了缘由,红凯故意拖延了些许时间,在茶彻底凉透后才踩着木屐走进了会客室。
他入目便是美国佬难看的脸色,红凯坐在他对面,和善地将茶放在桌面上。“怎么了先生,如此着急。”
“货丢了。”对方咬紧了牙关,眼睛充血,死死地盯着红凯。
红凯恍然大悟,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兴许是你手下的人……办事不周。”他将神色敛进眼底,再次抬眸望去,眼神似剑刃般锋利,直戳心脏。
“为什么会有第三方介入?”美国佬没有跟他周旋客气,言简意赅地问道。
“这话不应该问你的手下么?”红凯目光凛冽,他抬起手,落下时带了些力道,震得桌子颤动了一下。“手脚不干净,还是您自己回去清理门户吧!损失的可是我们,您还敢来质问?”
美国佬瞬间噤声,他愤恨不平地看了一眼红凯,“是我手下办事不周,相应的损失会打到你账户上。”他几乎是黑着脸说完的。
红凯强忍着笑意,装着架子,摆着张脸目送他远去。
“有这么好笑吗?”伽古拉从障子门的一侧走进来,看着止不住的笑意渐渐在他脸上蔓延。“……我受过前家主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呢,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红凯的唇角扬起,笑意都飞到了眉梢。
“你最近小心点,他可能不会放过你。”
伽古拉嘱咐道。
红凯怔了怔,轻轻地嗯了一声,不明的情绪在眼底翻涌了一会。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伽古拉过来。伽古拉带着困惑来到了他身边,被一个吻封住了喉舌。
他只看见红凯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
风马在学校无聊地转着笔,粉笔在黑板上一写一画,他的目光随着粉笔而去,思维却发散,飘到不知道何方去了。
夏天总是伴着蝉鸣,他看向窗外,远处的景色被翻腾的热浪模糊,不知为何,风马心里有些难以平静,隐约间,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班里突如其来的骚动将他发散的思维拽了回来,风马抬眼看去,是大哥的手下。对方面色凝重,不禁也吊起了风马的心。
——“家主遇刺。”
这个消息如一击惊雷,劈得风马说不出话来,他匆忙赶到医院时,医生已经给红凯盖上了白布。
分别时的那一眼竟也成了最后一眼。
多年后早已成为了出色家主的风马忆起今日仍旧感到遗憾,他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哭,或许是哭得断片,或许是悲伤到忘了流泪,那天也没能看见大哥最后一眼。下葬时,他看见伽古拉远远地站在一旁,撑着把黑伞,安静地伫立在那,眼神平和得惊人。
风马走了过去,伽古拉便拍了拍他的肩。
“节哀。”他说。风马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倚在伽古拉的肩上哭了好一会。“你大哥,也希望你能继承他的意志,当名合格的家主。”伽古拉似乎有些不忍,他蹙起眉,似是哽咽,他缓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好好学吧,为了你哥,为了他未尽的愿望。”
风马哽咽着答应了。
*
“奥斯卡影帝啊。”
待人都散去后,红凯从树后走了出来,眉眼弯弯。“你可比我演得好多了。”
伽古拉看着肩上濡湿的一片,无奈地脱下了外套,挂在臂弯上。“那当然。”提到这个,伽古拉的恶趣味可算有了用武之地,他也笑了起来,“差点憋不住了,你这招真是损人害己,金蝉脱壳是吧?”
红凯戴上了帽子,拉低了帽檐,遮住他的眉眼,仅仅露着他挺翘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那两片薄薄的软肉像是蝴蝶似的,停在他的脸上,要飞不飞地振动着翅膀。“风马大了,是时候接手家业了。”他眨了眨眼,“你答应的话还作数么?”
伽古拉向前一步,衔住了恼人的蝴蝶,炽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上,撩拨起一片艳丽的红晕。“当然,想去哪都行。”他在唇齿分离时见缝插针地说道。
FIN.